刚果民主共和国：前儿童兵返回家园

他们安静地围坐一圈，但空气中弥漫着激动和兴奋。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要来了，这意味着有好消息。布卡武儿童保育与医疗服务志愿中心主任穆尔哈巴齐•纳梅加贝（Murhabazi Namegabe）介绍了来访者。孩子们立刻站起来拍手欢呼。朱利安•卡松戈（Julien Kasongo）熟悉该中心的情况，他一直在负责寻找这些孩子的父母。他微笑着说道：“我们是来宣布，来自洪博（Hombo）的15名收到家人消息的孩子们今天要回家了。”但他的说话声很快就被欢呼声淹没。主任连忙喊：“安静！安静！”小手鼓的声音突然响起，橡胶人字拖踏出欢快的节奏，孩子们开始放声歌唱。

其他还没有机会和家人团聚的孩子们坐在长凳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但过了一会儿，音乐带动了他们，他们的肩膀开始摆动，不知不觉地用手打起拍子。很快，院子里的所有人，包括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和中心主任，都随着音乐摇摆。

被迫杀人

稍后，我和埃曼努埃尔进行了交谈，他是今天要回家的孩子之一。他坐在主任办公室中，眼里噙满了泪花。“如果喜悦能致命的话，我已经高兴死了。” 面对这群想采访他的白人，这个15岁的男孩有些胆怯。“一天我放学回家时几个持枪的男人抓住我。他们把我带到树林里，教我如何开枪。那儿还有许多像我这样的孩子，他们让我们偷盗、杀人、强奸女人。他们有大麻和酒，但我不想沾，他们也没强迫我。”

在被迫入伍时，埃曼努埃尔13岁。在森林中度过了两年的动荡生活后，他所在的叛军团体被刚果军收编，他重获自由。在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联合国驻刚果特派团和布卡武儿童中心的帮助下，埃曼努埃尔和其他孩子一起被转移到布卡武。在那儿，他们的武器被收走了，他们领到了平民服装和卫生用品包，可以洗澡并穿上干净衣服。来自该国各地、年龄在8到17岁之间的70名儿童正在通过接受教育或职业培训来为恢复正常生活做准备。

总是同样的噩梦

17岁的福斯坦（Faustin）来自戈马北部的马西西。他长着长长的睫毛，手指甲染成橙色，脚趾甲染成蓝色。他笑着说：“我想像女孩子那样漂亮。”在满是洞的蓝色无袖衫下，他有着运动员般健壮的身材，这是他从8岁起就开始肩负重担的结果。福斯坦在叛军劫掠村子时被绑走，之后9年的时间里他在三个不同的叛军团体中作战，直到今年早些时候复员。“夜里站岗时，有时我会打盹，睡着后我总是做同样的噩梦：子弹在我周围旋转呼啸，成百上千发子弹。而我孤零零的只有一把步枪。”一天，福斯坦真的中弹了，子弹从他的腿上穿过。如今，福斯坦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就像他无比崇拜、一直帮助他保护他的叔叔那样。“我要告诉那些想跑出去打仗的孩子，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弗兰克才10岁就自愿加入了一个武装团体。他说：“我想和敌人作战，我受够了看到自己的同胞被杀害，村庄被洗劫。”由于年纪小，人们让他带上护身符和其他认为有魔力保护他的东西。年长的成员相信，他的年少和“纯洁”能够对他们起到保护作用。

如今，17岁的弗兰克是个又高又瘦的青年，他扭绞着双手，艰难地讲述着时常混乱的记忆：“那时我什么也没想，我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重新学习在社会中生存的技巧

12岁时，弗兰克领到一支枪，开始参加战斗。年复一年，他经历了战场上的胜利与失败，改换了阵营。他曾经一度复员，但他离开了被安置的收容中心。“我告诉他们别接我回来，我要出去救国。”2008年，他所在的叛军团体被刚果军收编，他再次复员。但他无法返回饱受冲突蹂躏的家乡，转而开始耐心学习焊接技术。

弗兰克没给我们讲他最近戒毒的事。主任说：“我们收容的儿童往往十分野蛮，他们相信暴力、部落信仰和宗族主义。他们刚来时，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赤身裸体。他们必须从零开始，学习在社会中生存的基本技能。”主任接着说，来自敌对团体的复员儿童兵有时还会在中心发生争斗。我们面对的挑战是帮助他们重新确立身份。“我最怕的是他们一旦回到家，又会被武装团体征召入伍或者又自愿回到丛林中去。”

当我们离开主任办公室时，一名高个子青年走过来说：“其他人都要回家了，我们这些卡莱亥的孩子怎么办？为什么你们讨厌我们？”寻人代表曼努埃拉•席尔德（Manuela Schild）安慰他说：“我们已经联系你们的父母了，过不了多久你也能回家了。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