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南苏丹——ICRC在全球范围内还在进行食物空投的唯一一个国家
由于南苏丹道路等基础设施严重短缺,加上受季节性洪水灾害的影响,很多地区车辆和人员无法到达。因此,ICRC在南苏丹仍旧进行食品空投,这也是ICRC在全球范围内,还在进行食物空投的唯一一个国家。
在与苏丹发生多年冲突、争取独立之后,南苏丹终于在2011年7月实现独立,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
但不到两年后,由于南苏丹总统基尔(Salva Kiir)和该国前任副总统里克·马沙尔(Riek Machar)之间不断上升的权力纠纷引起大规模武装冲突,使这个经过漫长独立战争后才新生的国家,又在2013年再次陷入内战。
截至目前,持续五年的内战,引发了世界上最严重的难民危机之一。南苏丹1300万的总人口中有三分之一流离失所,其中200万人在境内,250万人流落到邻国成为难民。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的南苏丹代表处负责人 弗朗索瓦•斯塔姆(Francois Stamm)在近期接受财新记者专访时表示,如果南苏丹近期签署的和平协议能够持久,南苏丹的安全形势将有所好转,届时希望外部投资能够进入该国。"说到中国对南苏丹事物的参与,我首先想到的是基础设施建设。"
斯塔姆坦言,独立后的南苏丹没有再能够引起外界高度关注,南苏丹的问题更多只是一场内部冲突(internal local conflict)。"现在西方国家对南苏丹的兴趣减弱。"
"公平地说,现在南苏丹并不是一个拥有巨大战略利益的国家,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国际社会)尤其是美国和欧洲不怎样提起南苏丹的原因。"
2018年8月,冲突各派在苏丹首都喀土穆达成共识,基尔将继续担任总统,马沙尔担任第一副总统。9月12日,南苏丹主要派别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签署《解决南苏丹冲突重振协议》,就政治权利分配、政治过渡进程、安全安排等达成一致。
根据该协议,2018年9月至2019年5月为政治过渡预备期,2019年5月将开始为期三年的政治过渡期。
斯塔姆说,此前南苏丹政府和美国、欧洲国家的关系出现一定程度的紧张,现在虽然关系在改善,但依旧存在困难。
与之相对,中国却从很多领域对新生的南苏丹给予支持。斯塔姆说,中国对南苏丹提供了农业和医疗方面的帮助,同时还派出数百名维和人员参与联合国的维和行动。中国驻南苏丹的使馆做事很积极,和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保持着沟通联系。他认为,中国在南苏丹的存在是"积极"且"勇敢"(courageous)的。
自2013年12月南苏丹爆发内战以来,南苏丹境内的大量石油开采设施被迫关闭。2018年8月,苏丹宣布在南苏丹境内首次恢复石油开采。尽管石油主要在南苏丹境内生产,但所有石油出口管道都在苏丹。斯塔姆说,南苏丹的稳定符合苏丹的经济利益。
此前,南苏丹政府曾与反对派数次签署和平协议,但均未能平息战火;2018年签署的这份协议,是否也会沦为一纸空文?
对此,斯塔姆坦言,外界确实对协议的持久性存在质疑。产生质疑最大的原因是,南苏丹的总统基尔和前副总统马沙尔,仍旧是此次协议的两大重要参与方,但过去两人就因未就权力分配达成一致,从没有过成功合作的历史。
未来几个月内重大的考验将是,协议的签署各方是否同意维持当前的和平局势。
斯塔姆说,2019年对于"已经看到和平希望,但局势依旧脆弱"的南苏丹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年。
在此背景下,ICRC需要为各种情况做好准备。ICRC希望能在2019年更多地关注南苏丹的复原力,争取让必须靠空投食物的次数降下来,使战场手术的数量能够减少,增加对初级医疗保健网络的支持,增加农粮种子和种植工具的分发,增加对牲畜的疫苗接种数量。
斯塔姆说,从实际层面来看,目前南苏丹地面上的冲突确实已经显著减少,但人道主义需求仍然很大。根据联合国的标准,现在60%的南苏丹人仍旧处在严重的粮食不安全状态。
另外,流离失所者的返回问题,也是2019年必须密切关注的一个问题。他介绍说,目前只有小部分人正在返回家乡,大多数人对于返回故土仍旧持谨慎态度。包括红十字国际委员会(ICRC)在内的人道主义组织,需要根据难民返回的规模调整自己的行动,为返回的难民提供帮助。
作为人道主义机构,ICRC如何在南苏丹这样的冲突地区开展工作?斯塔姆说,ICRC在南苏丹的工作一向遵循两条路径(approaches),首先是应急响应(emergency response)。例如,由于南苏丹道路等基础设施严重短缺,加上受季节性洪水灾害的影响,很多地区车辆和人员无法到达。因此,ICRC在南苏丹仍旧进行食品空投,这也是ICRC在全球范围内,还在进行食物空投的唯一一个国家。另外,ICRC还对冲突中的伤员进行紧急护送救治等。
除了应急响应,ICRC也注重加强冲突影响地区的"复原能力"建设,其中包括向社区提供种子并分配农具和捕鱼工具、为牲畜接种疫苗;支持当地建立初级和二级医疗保健机构,为医院提供训练;平常通过开展广泛的活动,劝诫冲突参与方不要违反规定,并指导妇女儿童等脆弱人群增强自我保护意识等。
但斯塔姆同时强调,虽然ICRC从事着上述一系列旨在恢复社区复原力的工作,但ICRC始终明确"自己只是一个人道主义组织,而不是一个致力于推动发展的机构"。他说,ICRC工作的重点,仍是在冲突中应对紧急人道危机,而不是帮助一个国家或地区改变其发展现状。
成立于1863年的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是一个拥有中立地位的国际组织,其主要使命是为各类军事冲突下的战争和武装暴力受害者,提供人道保护和援助。目前,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全球80多个国家开展工作,穿梭在各个交战方之间,组织行动应对紧急情况,确保战火下的平民基本人道需求——包括粮食、药品、通信、医疗救助、战俘权益等,在冲突中仍能获得保障。此外,该组织的宗旨也包括促进各方对国际人道法的遵守,及国际人道法在国内法中的实施。
作为人道主义组织,在南苏丹这样的冲突一线工作,会遇到什么挑战?斯塔姆说,ICRC的挑战是要超越政治,始终保持独立,保持自身信誉;同时要保证做事效率,保证行动能取得实际的成果。
斯塔姆是瑞士人,至今已经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工作31年,现在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南苏丹的负责人。他的团队中有200名流动的国际员工和约800名南苏丹员工,其中许多人在乌干达或肯尼亚的难民营长大。
他说,ICRC在南苏丹持续工作约有40年,在长期的实地工作中,ICRC赢得了不同派别的信任,与南苏丹的政府以及反对派都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大多数的现政府和反对派的领导人都曾接受过ICRC的帮助──包括在监狱中接受过ICRC工作人员的探访,或在医院中接受过ICRC工作人员的治疗。斯塔姆说,让各方明白ICRC是一个人道主义组织,在进行中立的人道主义行动,没有其他的隐藏的目的,这一点非常重要。
(本文原载于《财新网》记者 田佳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