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道危机中维护人道原则的重要性

女士们先生们，亲爱的朋友们，
 
今天，我应邀到此讲讲人道原则及其在今天仍然适用的原因。鉴于在座各位已经对这一领域有所了解，我就无需详述具体原则。人道、公正、中立和独立在人道界已经家喻户晓。人道和公正是大多数（即使不是全部）人道参与者都坚守的原则，而独立和中立原则较为复杂。因此，我将重点讨论独立和中立两大原则。
 
众所周知，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确实坚信这些原则的重要性。以20世纪上半叶大多发生在国家之间的毁灭性战争为背景，这些原则在红十字创建之初的一百年里逐渐发展并确立。你可能因而认为它们属于过去，并不适用于当今世界，诸如斯里兰卡或哥伦比亚政府军与叛军之间的国内冲突；或是像索马里等政府完全瘫痪的国家中发生的冲突；或是如达尔富尔等地区四分五裂的交战各方之间的冲突。自2001年起，我们还听到过这样的论点：9•11之后发动的所谓“全球反恐战争”会使这些原则过时。
 
我们不这样认为。我们坚信这些原则仍然适用，并且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必要为中立且独立的人道行动保留空间。首先这些原则不是道德标准，而是用来确保接触那些遭受冲突和暴力冲击之人并增强援助效力的一种手段。苏丹和阿富汗就是很恰当的例子：
 
在关于如何解决达尔富尔目前冲突的持续辩论之中，人道倡议时常牵涉到政治和军事抉择，袭击在一线工作的人道组织的事件增多，与此同时，不同交战团体的分裂及混战也给我们制造了极其复杂和危险的局面。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致力于完成其独有的人道使命，审慎地避免任何可能被视为偏袒某一方的行动或声明。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严格遵守政治上的中立，与达尔富尔的所有武装团体寻求和建立了对话。我们认为这种与冲突各方寻求对话的方式正是使我们得以长期开展工作的原因，只有这样才最可能为各方所接受。因此这是我们有关工作人员安全政策的一个重要方面。我们坚信正是这一严格中立的方法使我们得以在达尔富尔继续工作，为朱莱达（Gereida）及其它许多地方的数十万国内流离失所者和与外界隔绝的平民提供了援助。
 
同样，阿富汗最近形势的发展进一步证明了在当今冲突中独立原则是何等重要且有意义的。2001年塔利班政权垮台以及2003年入侵伊拉克之后，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极有可能遭到积极抵抗以美国为首的联合部队以及新政府军地方部队的彻底抵制。凭借着其长期以来树立的可靠的人道参与者形象，以及过去几十年在中东和阿富汗的许多冲突中得以证实的独立行动方式，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找到了新的工作方法并再次承诺继续与该地区的所有政治及军事参与方划清界限。目前，我们觉得在9•11之后的复杂环境中我们作为一个真正独立的参与方的地位已得到阿富汗境内的所有利益相关者的公认——最近在释放人质过程中我们担当的协助角色，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在仍饱受紧张局势和暴力事件蹂躏的中东的广大地区，情况也是如此。
 
通过我们在这一地区的经验，我们也许应该增加另一条人道原则：坚持不懈。自1948年起到2006年的黎巴嫩战争期间，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以色列及其邻国之间的所有冲突中都积极开展行动。同样的，该组织自1967年起就一直在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上开展工作，其间虽经历了众多危机事件以及混乱时期，包括从1970年的黑色九月到第二次巴勒斯坦人起义，直至当前加沙地区的危急局势，却从未退缩。在长达8年的两伊战争期间，在20世纪90年代初的第一次海湾战争期间，以及后来的国际制裁期间，我们都从未停止过在伊拉克的人道行动。目前，尽管困难重重，我们仍竭尽全力减轻伊拉克居民的苦难。
 
正是一代代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代表们严格且一如既往地坚守人道原则，才使得这一努力成为可能。要传达其可靠的独立性和中立性，这需要与卷入武装冲突的各方持续保持对话（无论国际社会如何界定这些武装冲突）。显然，只有交战各方及武装团体能够相信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是在履行其特有的人道使命时，才能够奏效。
 
由于许多利益相关者都对人道援助的基础产生了质疑，这种信任越来越难以建立。而且，许多非人道参与方也把他们的活动贴上人道的标签。在预防和解决冲突并为人们走出冲突的阴影创造政 治条件方面，各国都起着非常重要的政治作用。在提供安全方面，武装部队起着非常重要的军事作用。他们应努力负担起这些重要职责，避免将军事、政治和人道行动都加上人道的标签而模糊了它们之间的界限。出于同样的原因，他们还应该避免将人道行动完全纳入其应对危机的政治、军事或经济行动中。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并没有忽略这一事实——在有些情况下，人道组织不能够开展行动，军方可能不得不筑桥、掘井，或提供后勤手段为那些身处危难的人提供紧急援助。
 
此外，在特殊的情况下（例如在占领的情况下），武装部队（根据国际人道法）有法律义务为在其控制下的平民居民的生存提供基本物资和服务。武装部队的首要职责仍是在军事行动中维护平民居民的安全，并依法“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提供力所能及的所有设备从而使其能够行使其人道职责（…）”。虽然该条款特别提到了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但它也指出这些设备还应该被提供给同样开展人道行动的其它人道组织。
 
我们主张只有在例外情况下，为满足超出人道组织现有能力的紧急需求时，才能将人道任务委托给军方。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必须要保证人道目的清晰明确地区别于军事目的。
 
我们了解到提议召开的“欧洲共识会议”呼吁欧盟遵守并推广军事和民防资源指导方针即奥斯陆指导方针，该方针规定人道组织应将军事和民事防御或防护能力作为最后的手段而使用；更确切地说，只有在任何其它可利用的民用手段都缺失的情况下才可以使用。这提醒人们，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所开展的那种中立且独立的人道行动保留空间，是何等重要。
 
欧盟成员国及其它各国越来越多地提到人道、中立、独立和公正的人道原则，这十分令人鼓舞。这一可喜的进展不应该使人们忽视一点——这些原则主要适用于（即使不是专门适用于）人道组织的活动。我们不能期望各国及捐助政府保持中立和独立，只能期望它们尊重人道组织应用这些原则的必要性。捐助方应保持它们作为捐助方的身份，不应装扮成人道组织。捐助政府和人道组织之间的明确分工和相辅相成能够加强人道行动的效力。
 
“良好人道捐助计划”倡议表达了捐助方对有关人道组织筹款的一系列非常重要的指导原则的承诺。这些原则包括确保筹款的可预知性和灵活性，探求减少专款专用的可能性，引入长期的筹款安排并鼓励建立标准的报告模式。欧盟成员国大体上表现出对这些原则的坚定许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参与了与捐助方及其它人道机构的讨论，这最终使“良好人道捐助计划”的原则和有效实践得到许多捐助方的认可。我们主要的政府捐助方（包括欧洲委员会以及11个欧盟成员国）就这些原则的相关性和有用性达成了广泛的共识。
 
今年夏天葡萄牙大使代表欧盟在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人道部门发表讲话，确定了欧盟的坚定承诺——提供援助并按照“良好人道捐助计划”中所采纳的原则和好的实践来遵守人道原则，他提醒与会者该计划是根据需求按比例划拨款项的。我们希望“关于人道援助的欧洲共识会议”重申这一立场，并将承诺全力以赴并且始终如一地提倡遵守国际人道法。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当然会对这一承诺表示欢迎。
 
考虑到开展人道行动的复杂环境，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相信人道机构的多样性如果能被看作是相辅相成的，这种多样性就能成为一种优势。我们希望“欧洲共识会议”将通过鼓励所有人道参与者证明其在应对特殊情况和需求中所特有的相对优势而认识到这一点。
 
然而，必须协调这种应对工作使其成为有效的行动，并且此类工作必须以不同组织的实际能力为基础；这包括及时有效地接触那些需要援助的人，以及适当的人力资源及后勤能力。在“欧洲共识会议”上委员会提出的选择合作伙伴的标准——专业精神，应对所确定的需求的能力（包括行动和途径），以及对人道原则的坚守——准确地回答了这一问题。
 
如果不说到联合国人道系统的改革，就不可能讨论当今的人道行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支持加强联合国的人道应对工作并建设性地参与了这一进程，但从一开始该组织就解释道它将不参与集群系统，因为它不能通过国家级的紧急救灾协调员或人道协调员对联合国负责。在澄清这一点之后，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参与了全球级别的讨论并出席了有关这一新方法的所有会议。在这一领域，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与所有有效提供保护和援助的人道参与方合作，无论他们是否运用集群方法。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主要捐助政府认识到需要保持该组织的独立性。我们也欢迎我们的捐助方坚决指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不应受到新的筹款机制（例如“中央应急循环基金”和“集合融资”）的处罚，这种机制针对的是 联合国机构，也可能针对其各自的非政府组织的执行伙伴。我们相信欧盟的进一步努力和倡议将不会改变这一立场。
 
事实上，“关于人道援助的欧洲共识会议”自其伊始就声明“欧盟作为一个整体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道捐助方，欧洲人坚决致力于支持人道行动。”这一支持对于我们为公正、中立和独立的人道行动保留空间的共同努力而言，的确是至关重要的。
 
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