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6月16日,严重的突发心脏病夺去了马塞尔•朱诺的生命。这位瑞士籍医生从20世纪30年代中期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一直都奔波于欧洲、非洲和远东地区人道工作的前线。他是在1945年8月6日美国对广岛实施核打击之后,第一位进入广岛的外籍医生。
1904年5月14日,马塞尔•朱诺生于瑞士,纳沙泰尔。他的父亲里夏尔•朱诺(Richard Junod)牧师与妻子让娜(Jeanne)共有6个孩子,马塞尔排行老五。他十几岁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带着孩子们回到故乡日内瓦生活。在亲戚的资助下,朱诺实现了当医生的梦想,专攻外科专业。1935年,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聘请他前往埃塞俄比亚执行一个短期任务。当时意大利军队正在与埃塞俄比亚皇帝海尔•塞拉西(Haile Selassie)作战。
几个星期之后,他和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同事悉尼•布朗(Sidney Brown)一同来到埃塞俄比亚。朱诺后来在书中写道:布朗是一个“高高的,有着浅色头发的家伙”。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日内瓦,当时朱诺正在为这次任务做准备,阅读大量材料;布朗提醒他说:“书上写的都不错,当然还有红十字的官方材料,但最重要的是红十字精神。”
意大利表示他们不需要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人道援助,但一无所有的埃塞俄比亚人却张开双臂对代表们表示欢迎。朱诺的任务是协调十几辆救护车的活动,其中一些救护车是欧洲各国红会运来的。当时,朱诺开着一架飞机在这个地形复杂、幅员辽阔的国家开展行动,但后来这架飞机在轰炸中被毁。
交战双方都签署了1925年禁止使用有毒气体的日内瓦议定书。然而,意大利还是使用液态芥子气来攻击埃塞俄比亚军队,使皇帝的赤脚战士苦不堪言。
意大利战胜埃塞俄比亚之后,朱诺被派往西班牙协调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西班牙内战期间的行动。这对朱诺和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来说都是一个全新挑战:不同于国际性武装冲突,当时还没有成文法律来保护内战受害者;被困平民无法获得生活必需品,被劫为人质,与家人分离……
朱诺和同事们为探视俘虏而与交战双方谈判,并劝说他们允许被关押者通过红十字通信与家人保持联系。在这一冲突期间,共交换了500多万封信件。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朱诺返回欧洲开展工作,探视同盟国和轴心国关押的战俘。
《1929年日内瓦公约》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探视军事战俘提供了坚实的法律基础,但对于被拘禁的平民,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法律规定。
通过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信息交换所”,被关押者与家人交换了数百万封信件。
一刻不停地在一线工作了8年之后,朱诺回到日内瓦休整。他在总部工作期间,遇到了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中央寻人局工作的厄热涅•佩雷(Eugénie Perret);他们于1944年12月结婚。1945年6月,朱诺再次启程奔赴新任务,当时他的妻子正怀着他们的儿子,这次他要去远东,途经开罗、莫斯科,然后通过跨西伯利亚铁路前往日本。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主要关心的是被日本关押的同盟国士兵,许多士兵多年来都被秘密关押。随着太平洋战争进入白热化,即使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有关战俘释放和遣返等后勤问题都可能是非常庞杂的。而且日本战俘局根本无法提供有关情况的明确信息。
然而,从他8月9日抵达东京的那一刻起,一项新的挑战就落到了他的肩上:新闻纷纷报道,美国对广岛进行的破坏性攻击造成了无法想象、前所未有的破坏和人员伤亡。此后不久日本投降,在广岛工作的同事弗里茨•比尔芬格(Fritz Bilfinger)发来的报告记述了这些毁灭性的场面……
比尔芬格的报告 – 原文pdf格式67 kb, 以电报的行文风格进一步生动描述了那里的情形,让人读后不寒而栗:“情况骇人听闻,80%的城区都被夷为平地,所有的医院都彻底被毁或遭到严重破坏,检查了两家急救医院,情况难以形容。原子弹的后果非常严重,令人费解的是许多明显正在康复的受害者由于白血球骤降,病情急剧恶化……目前已有大量人员死亡……”
朱诺立即与美国指挥部取得了联系,请求紧急医疗用品支援。数天后,他前往广岛协助分发这些医疗用品。他是原子弹爆炸后第一个到达那里的外籍医生。他回顾说:“市中心被夷为平地。一切都不复存在。太可怕了。”
1946年4月,朱诺回到了家中,终于能够抱上自己的儿子伯努瓦(Benoît)了。儿子出生时他正在远东。他们一家人搬到日内瓦郊区吕利耶(Lullier)定居;朱诺代表又成了朱诺医生,后来他还当上了日内瓦州立医院麻醉科的主任。
1947年,他用法语写下了《第三类战斗员》一书(英文版名为《没有武器的战士》),记录下自己的代表生涯。该书被翻译成十几种语言,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
但朱诺的国际工作生涯还远未结束:1948年新成立的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委任他为驻中国代表,但第二年他由于健康原因而离任。1952年,他成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大会委员,并以委员身份前往世界各地开展更多工作。
马塞尔•朱诺因其人道献身精神而广受尊敬,他将一生献给了人道工作:1961年6月16日,在为病人实施外科手术时,朱诺不幸去世。1979年,日本为他在广岛竖立了一块纪念碑。在结束广岛的工作后他在日记中写道:“我毫不怀疑:这世界如今正面临抉择——是继续存在,还是再次使用原子弹而彻底毁灭……”